“爸爸,以后能不能让娇娇阿姨来接我放学?同学们都笑话妈妈胖,我不好意思。”
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,一朝分娩,女儿却在我面前提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。
生陈晴那天,胎位不正,医院的医生们都忙得不可开交。
而我的丈夫,却陪在另一个女人徐娇娇的病床前。
徐娇娇,这个名字在陈行州的记事本上频频出现。
看着他们父女俩的笑脸,我忍不住提出了离婚。
“你现在这么胖,离婚后也不好再找对象吧?”
“这和你无关了。”
离婚证拿到手的那天,陈晴兴奋地问爸爸:
“爸爸,娇娇阿姨可以当我的新妈妈吗?”
娘家的老房子离陈家不过一小时车程,父母早已离世,那宅子是外婆传给我的遗产。
每次回家,总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垃圾桶里翻找。
我慢慢靠近,她害羞地低下头,匆匆走开。
不一会儿,她停下脚步,回头对我说:“阿姨,能给我买个包子吗?我好饿。”
我带她去了附近的面包店,点了面包和奶茶,示意她坐下。
她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,店里的客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。
“阿姨,我在门口吃就好。”
她大口大口地吃着,我站在一旁,观察四周,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,看来她真的是个迷路的孩子。
“你家在哪儿?”我平静地问。
“我没有家。”她吞下最后一口面包,语气坚定。
“去阿姨家住吧?”
她用乌黑的眼睛看着我,点了点头。
回到家,我给她洗了个澡,找出陈晴以前的衣服给她换上。
看着她清澈的面庞,我确信,我见过她。
我拿出手机,搜索了李思琪的名字,出来的视频都是一个母亲在寻找她的女儿。
那时候,陈晴刚上小学,我刷到这个视频,感同身受。如果我的孩子丢了,我会疯掉。
这个母亲已经找了女儿很多年,之前每天都会发视频,现在已经半年没更新了,所以我对这个视频印象深刻。
我确定,眼前的小女孩就是视频里走丢的孩子。
我拿起手机,问她:“这是你妈妈吗?”
她的眼神从空洞变得惊恐,紧紧抓住我的手,哀求我。
“阿姨,求你了,不要把我送回去。”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。
我疑惑地问:“为什么?”
她对我说,她爸妈其实早已有了个弟弟。因为家里穷,她妈一直想将她送给别人,她曾被送过三家。
那些家庭对她都不好,不是拳打就是脚踢,她忍受不了,就逃了出来,结果却迷了路。
我心里暗自思忖:“既然她是个负担,为何还要到处找她?只有一个原因,要么收了别人的钱财,要么...想再次将她卖掉?”
我轻轻叹了口气,安慰她:“别担心,暂时就跟着阿姨我吧,如果有人问你,就说你是我女儿,叫沈晴,好吗?”
她高兴地点了点头,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了我。
她大概九岁,非常懂事,最近一个月我一直在减肥,每天只吃鸡蛋、牛肉和蔬菜。
她看在眼里,一天下午,她端着一碗炒好的蛋炒饭来到我面前,对我说:“妈妈,你越来越瘦了,每天不吃点油水,会头晕的,这碗饭我用的是猪油炒的。”
我眼角不禁湿润了:“你不觉得妈妈胖吗?”
她连忙摇头:“不胖不胖!妈妈的眼睛很漂亮。”
这句话,陈行洲也曾经说过。
我接过她手中的蛋炒饭,吃了一半,减肥并不是为了陈家。
生完孩子后,我的身材走样了,因为肥胖还得了甲亢,走路很容易喘,所以我是为了自己的健康而减肥。
连续一年给陈行洲打了抚养费,他说家里不缺这点钱,但我不想欠他们。
卡里的钱越来越少,我才发现,自己已经与社会脱节了,想要重新回到办公室工作已经回不去了。
刷着视频,看到最近很火的摆摊,一天能赚几百到一千,似乎很好赚。
这些年在陈家,我什么都没学会,但学会了很多点心和甜点的制作。
比如芒果糯米饭、冰奶酪司康、芋泥奶酪球等。
陈晴喜欢吃甜食,但她身体不好,外面买的大多数都有添加剂。
为了她的健康,我每天都在学习,不断调整比例,终于做出了非常好吃的甜品,比店里的还要好吃。
但她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家,说是娇娇阿姨买的,很多次我都反对。
不给她吃,她就哭,陈行洲总是说我小气,说都结婚了为什么还总是和娇娇过不去。
为了孩子的饮食,我们总是冷战。
我会做的这些甜品,在门店一般都是以成本价的6到11倍的价格出售。
我决定去摆摊,如果我摆摊,还可以节省门面费,价格也会比商店便宜。
说干就干,平常做三个人吃的量还是比较轻松的,但是量多了肯定忙不过来,所以最开始,我只做一个产品。
一条新开业的商业街正在招募摊主,只要元押金就可以免费摆摊十天。
沈晴陪着我搬搬抬抬,终于把摊位搭建好了。
想象中的赚钱并没有那么容易,首日的收益竟然亏损了元。尽管如此,为了庆祝卖出了40元的商品,我还是带着沈晴去了对面的火锅店,消费了元。
第二天,我们备足了面包和牛奶,互相打气,决心要认真经营摊位。
到了晚上八点,沈晴站在摊位前大声呼唤我:“妈妈,有客人来了!”我急忙走过去,只见徐娇娇牵着陈晴的手,站在我的摊位前。
“妈妈?她为什么叫你妈妈?”陈晴皱着眉头,疑惑地看着我。
沈晴递给陈晴一块奶酪司康,热情地介绍:“这是我妈妈做的冰奶酪司康,没有添加任何添加剂,用的奶酪还是进口的呢!”
突然,陈晴一巴掌将沈晴手中的奶酪司康打落在地,怒吼道:“那是我妈妈!你凭什么乱叫!”
沈晴捂着被打红的手背,无助地看向我。我上前推开陈晴,抱起沈晴,关切地问:“晴晴,疼不疼?”
沈晴笑着摇摇头,坚强地说:“妈妈,我不疼。”
这时,徐娇娇好奇地问:“沈念,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女儿了?”
陈晴不满地问:“她是谁?”
我抚摸着沈晴的头,回答:“我女儿。”
陈晴激动地甩开徐娇娇的手,冲过来拉扯沈晴,沈晴紧紧抱住我的脖子。
周围的摊主听到吵闹声,纷纷围了过来。
这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:“你们在吵什么?”是陈行洲的声音。
陈行洲看到我,眼神微微一震。陈晴看到他过来,立刻跑过去告状。
陈行洲和徐娇娇一直打量着沈晴,我护住沈晴,警告道:“你们再捣乱,我就叫保安了!”
陈行洲缓缓开口:“这条商业街是我投资的。”
经过这次争吵,我们又匆匆收摊。沈晴回家后表现得很乖,没有问我为什么,只是睡觉时,小手紧紧握着我的手。
第三天,我们刚支起摊位,就看到徐娇娇牵着陈晴,带着几个穿警服的人走过来。
徐娇娇指着沈晴说:“就是她,她就是消失了好几年的小女孩!”
警察温和地对沈晴说:“小朋友,跟叔叔去找妈妈好吗?”
沈晴眼泪在眼眶打转,紧紧抓住我的手,疯狂地摇头。
警察转向我,严厉地说:“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牵着沈晴,跟着他们离开。
陈晴得意地说:“让你抢我妈妈!”
转身一看,陈晴双臂环抱,下巴微扬,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。
在警局里,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再加上沈晴的证词和身上的伤痕,警察们并没有太为难我。
办完手续,我便把沈晴暂时带回了家中。
“妈妈,他们会不会把我抓回去啊?”她紧张地问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安慰道:“别担心,不会的。”
这段时间,我没有再去摆地摊,而是一直陪着晴晴。
这一年来,我们相互扶持,她上不了学,我就白天在家里教她,晚上她陪我一起去摆摊。
其实,我也一直担心她会被人带走。
老宅的门突然响起,我打开门,陈行洲站在门口,身上散发着那熟悉的蔚蓝香水味。
他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,我每天都用这款男士香水,仿佛他一直在我身边。
我从小就是孤儿,而陈行洲家境优渥,我们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。
他对我非常好,虽然他是富二代,但他却会亲自下厨为我做饭,家里的卫生也全由他负责。
每次洗完头发,他都会帮我吹干,他总是话不多,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,对我始终关怀备至。
徐娇娇回国那天,他们一群朋友在陈行洲家聚会,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我静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,听着他们聊天,只知道徐娇娇和他的朋友们很熟。
那天,徐娇娇走到我旁边,炫耀她手腕上的名表,还说不太喜欢这款表。
陈行洲则慵懒地坐在沙发中间,偶尔被他们的聊天逗笑,但目光从未落在我身上。
我偷偷藏起了手上几十块钱买的手表,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离开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他,我发信息提出分手。
一个小时后,陈行洲出现在我老宅门口,天空下着小雨。
他哽咽地问我:“为什么要分手?我们不是好好的吗?”
我当时冷漠地说:“不喜欢你了。”
他紧紧拉着我的手,低头不让我走。
那晚我们和好了,他也给了我安全感,并与我结婚。
婚后,我成了他们故事的倾听者。
当我翻开陈行洲书房里的记事本,我惊讶地发现,每一页的末尾,都刻着徐娇娇的名字。
我好奇地问他,他告诉我,徐娇娇是他的初恋,因为学业原因,她抛弃了他,远赴海外。
他回忆说,在徐娇娇出国前,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,但因为太年轻,他们选择了放弃。
他还提到,徐娇娇脾气不好,那天做完流产手术后,她一边拍打着他,一边哭泣着责怪他:“都是你,让我这么痛苦。”
陈行洲握着她的手,泪流满面,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流泪。
每当提起徐娇娇,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,从他们的相识、相爱,到分手,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两个小时,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。
话题结束后,他会搂着我,温柔地说: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,现在我只有你。”
他身上的香水味再次飘进我的鼻子,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。
幸好,自从他告诉我那香水是徐娇娇送他的那天起,这个味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波澜了。
我礼貌地将他迎进门,他坐在沙发上,环顾了一圈老宅,淡淡地说:“这里一点也没变。”
晴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。
“陈行洲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我问道。
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,说:“别摆摊了,有些苦没必要吃。”
“不用了,这是我的兴趣。”我将卡推了回去。
“赡养费你也不用给了。”他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“我妈回来了,她知道你和我离婚后,气得两天没吃饭,你可以去劝劝她吗?”
我平静地说:“不太方便,毕竟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。”
虽然前婆婆对我很好,但我不想再和陈家有任何瓜葛。
“我没有,我照顾徐娇娇只是出于责任,毕竟她也是那次手术后才无法生育的。”
“这些和我没关系了。”我打断了他的话。
在我快生产的时候,他每天都陪在徐娇娇家,因为徐娇娇检查出自己无法生育,有了轻生的念头。
陈行洲知道后,每天陪在她身边,一开始我也很信任他们,直到那天我亲眼看到他们在车里衣衫不整地亲吻,我才如梦初醒。
我质问陈行洲,他解释说只是徐娇娇情绪激动,强吻了他,他不好拒绝,只能安抚。
孕晚期的我,生气的样子很丑,又胖又肿,还多疑,终于把他气得不再回家。
等我快要生的时候,我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,却总是被他挂断。进产房前,我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:“有事发信息,徐娇娇在睡觉。”
后来,下身的坠胀感疼得我喘不过气,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开了六指。
宝宝已经到位,但位置有点斜,剖腹产这招看来是行不通了。
产房里医生们忙来忙去,要是再不赶紧生,我和宝宝都可能遇到麻烦。
最后大家一合计,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站着生,几个护士扶着我,我忍受着剧烈的宫缩,一边用力一边呼吸,中间几次差点晕过去,又被摇醒。
经过将近五个小时的煎熬,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,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,就昏睡过去了。
再次醒来,只有月嫂阿姨在我身边,我问她有没有联系陈行洲。
她皱着眉头,一脸不满地对我说:“联系了又怎样,真是没见过这种男人。”
在我的追问下,我才知道徐娇娇因为不能生孩子,心情郁闷,每天借酒浇愁,结果胆囊发炎了。
我的老公在我生孩子的时候,整夜陪着她。
陈行洲给我的解释是:“你有孩子,有我,有婆婆,徐娇娇只有我。”
这一切难道是我造成的吗?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些?
陈行洲没有多说什么,起身准备离开,刚开门,徐娇娇带着陈晴来到了门口。
陈晴跑过来抱住我的腿:“妈妈,我想吃芋泥奶酪球,外面的不好吃。”
沈晴的小手紧了紧,我低头看着她:“晴晴想吃吗?”
沈晴摇摇头:“不想吃,做芋泥奶酪球太麻烦了,妈妈会很累的。”
徐娇娇看到这一幕,走过来拉走陈晴:“欣欣,阿姨带你去买零食。”
陈晴紧紧抓住我的腿,我顺势把她的手掰开:“去吧,阿姨带你去买零食。”
“我不要零食!我想要妈妈!”陈晴大声哭闹。
这时,我的电话响了,是派出所打来的,让我带着沈晴过去一趟。
挂了电话,沈晴松开我的手,低头说:“妈妈,他们是不是要把我送回家?”
陈晴叉着腰大笑:“那你还不快去找你自己的妈妈!”
沈晴看向我,我牵起她的手:“不会的,我们走吧。”
“爸爸我也要去!”陈晴拉着陈行洲的手撒娇。
他们开车跟在我后面,一前一后到了派出所。
想到一会儿可能见到视频里的那个女人,我深吸了一口气,牵着沈晴的手往里走。
一路上,她的小手已经紧张得出汗了。
咱们几个站在办公室里,警察掏出了一封书信。
“她母亲半年前因病去世,我们部门去她家敲门,无人应答,只留下了这封信。”
我拆开信封,目光飞快地掠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。
信里大概意思是,她母亲因病无力抚养,担心女儿饿死,才多次将她送人,并未收取钱财。女儿失踪后,她母亲天天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视频,希望女儿平安。
信的结尾是希望有好心人能收养她女儿。
我紧张地问:“那我可以正式收养她吗?”
“可以,只要办好相关手续就行。”对方的回答正是我期待的。
沈晴激动得跳了起来:“太好了!”
陈晴则在一旁撅着嘴。
几天后,办完领养手续,沈晴也能顺利上学了,我选了一所离家近的学校。
她上学的时候,我就在琢磨,为什么我的东西质量好,价格也公道,却卖不动。
经过几天的分析,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。
做线上销售!我把制作甜品的过程拍了下来,包括材料和环境,注册了一个账号。
起初并没有多少流量,附近小区偶尔有人点一两单,我买了一辆小电动车,学了两天就会开了。
我记得第一单是40元,距离我四公里,来回八公里。
回来后,收到了对方的好评,那晚真的很开心。
后来有一条作品火了,有一天热评显示:“我们大学生都是在垃圾桶旁边吃东西的,姐姐你来我们学校吧!”
这条评论引发了热烈反响,很多大学生留言留下了自己学校的名字。
由于他们的热情,我给本市的每个大学建立了一个小群,每天送一个学校。
第一天,我让他们提前预定,然后统一配送,可以到了再付款也可以先付款。
他们很友好,直接线上付款,第一天,一个学校就定了四百个奶酪司康!!
约定的送货时间是第二天下午放学时,那天我在家制作了十个小时,多亏了晴晴做完作业后帮我打包。
之后每个大学我都会去一次,也有很多回头客不停地问我下次去他们学校是什么时候。
我第一次感到了成就感,虽然最开始我会因为高峰期出门配送堵车迟到,但他们都会理解我,我也会退款一半表示歉意。
就这样一年下来,积累了很多客户,即使他们毕业了也让我给他们发快递,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店。
店铺交给员工打理后,我平常还是和以前一样接团单配送。
这期间,陈晴经常给我打电话,但我真的很累,无暇顾及她的无理取闹。
周末的一个午后,我踏进家门,就瞧见陈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而晴晴则坐在她旁边,对她说道:“要不是你妈妈的女儿,我早就动手了。”
陈晴一见我回来,立刻跑上前,递给我一张成绩单。我轻轻推开成绩单,目光转向她书包里的换洗衣物,问道:“带这些衣服来干嘛?”
“妈妈,我想跟你住两天。”她回答。
我指向她以前在老宅住过的房间,告诉她:“那里已经没有你的房间了。”
她走过去,推开房门,只见里面堆满了杂物。
陈晴这次没有哭泣,也没有闹腾,只是指了指沙发上的沈晴,说:“我可以跟她一起睡。”
我转身走出房间,关上门,然后拨打了陈行洲的电话。
“念念,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。
“有空过来把陈晴接走,这里没地方住。”我平静地说。
“念念,不管怎么说,她也是你女儿……”电话被我挂断了。
陈晴一直住不惯老宅。外婆在世的时候,我曾带她回来住过两天。
外婆总是想方设法给她做好吃的,但她不喜欢吃就会摔筷子。
外婆把她房间的床单晒得干净,她却说床单难看,家里的装修也很糟糕,每次都会吵着要回陈家,从没在这里过过夜。
只有徐娇娇能哄好她,因为陈晴从五岁开始,就把各种零食当饭吃。
不给她吃,她就会闹,会尖叫。陈行洲每次都会从书房不耐烦地吼道:“要吃什么就给她吃!她不吵不就行了?”
陈晴每次都会叉着腰说:“本来就是爸爸的钱,你管这么多干嘛!”
她们就这样一顿顿喂着零食,而陈晴肚子难受到出虚汗的时候,只有我彻夜不眠地照顾她。
她却嫌弃我胖,我丑,出门只喜欢和陈行洲走在一起。遇到同学,她会说我是她家的保姆。
她恨我,她说:“娇娇阿姨比你好看,还比你对我好!为什么她不是我妈妈!为什么我爸爸找你做老婆!”
“妈妈,我煮好饭了,也煮了她的。”沈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。
我点了点头,去厨房炒了一盘大蒜叶炒腊肉,一盘手撕包菜,一碗鸡蛋汤,这些都是我爱吃的,沈晴也很习惯。
陈晴在我印象里很少吃饭,但她今天却狼吞虎咽地扒着饭。吃完一碗,她把碗递给我说:“我还要。”
我看着她出神,心想也徐是在长身高,所以这么能吃吧。
陈晴见我没反应,收回了手里的空碗,说:“妈妈,我自己去盛饭。”
晚饭过后,陈行洲也赶了过来。陈晴看到他,问:“爸爸,你来做什么?”
“念念,方便出来聊一会儿吗?”陈行洲看着我。
我领着他来到老宅前的石凳上。
“念念,陈晴生病了。”陈行洲缓缓地说。
“什么病?”
“胃部发现了癌细胞。”陈行洲的声音颤抖着。
“早就告诉过你们,可你们就是不听,我也无能为力。”我轻描淡写地说道。
“念念,能回来吗?我和徐娇娇之间真的没什么。”
他可能真的和徐娇娇没什么,但每次我生病,徐娇娇也总是恰好住院。
陈晴7岁那年,我肾结石发作,疼痛难忍,我给陈行洲打电话,他说立刻回来,可我疼到昏迷,他也没出现。
在医院醒来时,陈晴坐在床边玩平板,看到我醒来,她高兴地说:“妈妈终于醒了!那我可以去看望娇娇阿姨了!”
话音未落,她放下平板,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。
我扶着墙,一步步挪到病房门口,里面传来欢声笑语,我的女儿和丈夫正陪着她,欢声笑语。
这已经不是陈行洲第一次抛弃我,选择救她了,明明我的病情比她严重。
就因为她会喊疼,就应该被关心。
陈行洲还在等我回答,我的电话响了,是徐娇娇打来的。
她约我去附近的咖啡厅聊聊,我挂断电话,让陈行洲在家照顾孩子,然后去了咖啡厅。
我坐在她对面,她懒洋洋地说:“沈念,你女儿快得癌症了,你是什么心情?”
“沈晴没有得癌症。”我一边翻看菜单,一边回答。
“你别装了,整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给谁看?”她有些激动。
我轻笑:“你叫我出来,就是为了说这个?”
“对,为了陈行洲,我失去了孩子,你也别想有孩子!我故意宠着她,宠得她无法无天!”徐娇娇得意地说。
我点了一杯拿铁,说:“你没孩子,是因为你生活不检点。”
我停顿了一下,微笑着说:“在国外的那些事,你玩得挺开的。”
徐娇娇脸色有些难看,她的那些事,除了陈行洲,其他人都知道,包括陈行洲的朋友。
那些纨绔子弟,根本不相信陈行洲会专情一个女人,所以他们碰了她。
徐娇娇紧握拳头,咬着牙说:“我也不怕你告诉陈行洲,反正你女儿要死了,我就平衡了。”
我摇摇头:“从她要你做她妈妈那天起,我就不当她是我女儿了,该劝的我也劝过了,她要和她爸爸一样蠢,我也没办法。”
我起身拿起包,准备离开,回头对她说:“对了,我不会告诉陈行洲。”
徐娇娇站起身,大声说:“你别在这里欲情故纵!”
我嗤笑出声:“我想要陈行洲的话,根本轮不到你,放心吧。”
我转过身,发现陈行洲站在我身后。
徐娇娇急匆匆地迎上前,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:“瞧,她对你已经没感觉了,咱们啥时候能喜结连理啊?”
陈行洲的脸色由白转红,我则带着微笑,轻巧地从他们身旁绕过。
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,仿佛是玻璃破碎的声响。
“徐娇娇,我全都听见了,给我滚开。”
我回到家,陈晴小心翼翼地问我:“妈,爸回来了吗?他是不是来接我了?”
今天陈行洲恐怕没那个心情来接她了。
“陈晴,你等一下,我得和晴晴说点事。”
我边说边拉着晴晴进了房间,然后关上了房门。
“晴晴,今晚陈晴和你睡一个房间,你看行吗?”
沈晴沉思了片刻,然后问:“那妈妈你睡哪儿?”
我思索了一下,回答说:“可能得睡沙发了。”
沈晴摇了摇头,坚决地说:“还是我睡沙发吧,妈妈你和陈晴睡房间,我可以自己睡。”
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:“你再坚持一下,妈妈已经找到了一个很棒的城市,我们很快就能搬过去。”
沈晴显得有些兴奋:“真的吗?”
我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我拿出被子,打开房门,看到陈晴眼眶红润,坐在沙发上。
她轻声说:“妈妈...还是我睡沙发吧。”
我看了看晴晴,又看了看陈晴,然后说:“好吧,这是你的被子。”
深夜,四周一片寂静,偶尔从客厅传来吸鼻子的声音。
我睁大眼睛,盯着漆黑的天花板,陈晴是不是在哭?应该没有吧,她上一次哭泣,还是她四岁那年。
那时候,她总是黏着我,我打电话时,她会依偎在我怀里;我煮面条给她吃时,她会在厨房门口等我。
如果我悄悄溜出去逛街,被她发现了,她会哭着追出来喊:“妈妈!”
我只能时刻守在她身边,她小时候话特别多,一天能问出好多问题。
比如她会问:“妈妈,我长大了会变成男孩还是女孩?”
我会回答:“你小时候是女孩,长大了也还是女孩。”
她又会问:“为什么呢?”
我总是被她的问题逗得笑出声。
第二天一早,陈行洲就来接她了,她依依不舍地和我们告别,我也开始联系外地的中介。
我相中了洱海边的一处民宿,计划把它买下来,和沈晴一起搬过去安家。
联系妥当后,正好赶上暑假,我就带着晴晴去那里先玩几天,顺便实地考察一下,如果一切顺利,就可以开始装修了。
一走进民宿,我就被它的格局深深吸引,简约的奶油风格,面朝大海,还有电梯,共有三层楼。
一楼可以作为前台,喝咖啡,种植一些花草,2-3楼则共有十五个房间。
后院还有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,晴晴非常喜欢这里,我也不例外。
合同签订后,我和晴晴就开始打卡拍照,我们游览了玉龙雪山、丽江古城和蓝月谷。
沉寂了两年的朋友圈,终于更新了我和晴晴的照片。
陈晴默默地点了一个赞。
"妈妈,你还会想他们吗?"在回城的路上,沈晴认真地问我。
"不会,有你就足够了。"我紧紧握住沈晴的手。
在我生病或忙碌的时候,沈晴总是不离不弃地照顾我。
当我想做甜点时,即使偶尔失败,沈晴也总是给予支持,从不让我失望,更不会打击我。
至于那些让我内耗的陈家人,感觉已经像上辈子的事了。
现在的我经济状况良好,自信心也增强了徐多,靠自己的手艺谋生,有一个乖巧的女儿,我感到非常满足。
民宿要一年后才能完工,我们暂时还住在老宅,我慢慢地将这边的甜品店转让,同时清理着老宅的旧物。
老宅也将出租,沈晴已经上初一了,功课比小学多了很多,但她学习非常认真。
八个月后的一个下午,我坐在石凳上,沐浴着阳光,喝着奶茶,刷着视频。
陈行洲的妈妈,也就是我的前婆婆,找到了我。
我搀扶着她走进了房间,她的装扮已不复昔日的华贵,陈家之中,她对我最为关照。
徐娇娇搅扰我教导陈晴时,她总是挺身而出,为我撑腰;当我分娩而陈行洲缺席,她怒气冲冲地打电话斥责他。
在我婚礼上缺少长辈的场合,她为我安排了一对父母和伴娘队伍。
“哎,婆婆等了你这么久,你怎就不肯来看我呢?”
她轻拍我的手背,带着叹息说道。
我并非不愿见她,而是不愿踏入陈家的门槛。
“阿姨...我确实想过去看望您,但是...”
“念念,叫我婆婆,我已经习惯了。”婆婆眼中泛起了泪花。
我轻轻点头。
“婆婆在陈家等了你徐久,我知道等不到了,明天我就要回杭州了,陈行洲这个儿子,不见也罢!他这样欺负你。”
婆婆话音刚落,便开始擦拭眼泪,此刻的她,已不再是往日的华贵形象,更像是一位普通的母亲。
那个下午,我们谈了很多,她告诉我陈晴被确诊为胃癌。
陈行洲也已将徐娇娇赶走,医院,就是把自己关在我们共同的房间。
婆婆看到我清空的老宅,询问我打算去哪里,我告诉她,我想要离开这座城市,她恳求我,再去看望陈晴一次。
我答应了。
毕竟,她体内流淌着与我相同的血液,尽管如此,仅此而已。
在离开这座城市前的一个月,我联系了陈行洲,医院。
陈行洲在门口迎接我时,双眼红肿,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。
他带我来到病房门口,对我说:“稍等一下,她去做化疗了,看到你她会很高兴的。”
一小时后,陈晴坐着轮椅靠近我,她那微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,但很快又黯淡下去。
我把水果搁在了她床边,她那干裂的嘴角微微上扬,轻声呼唤:“妈妈。”
我轻轻点头回应。
她的一头乌发已经剪短了。
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小兔奶糖,递给我:“这是给你留的。”
我接过糖果,放进口袋:“我早就不爱吃糖了,我正在减肥呢。”
陈晴轻轻垂下眼帘,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
“我晚点再吃。”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
陈行洲在一旁问道:“欣欣,疼不疼?”
“有爸爸妈妈在,我就不觉得疼。”陈晴故作坚强地回答。
陈行洲坐在床边,沉默不语。
“妈妈,你要搬走了,对吗?”她突然问道。
我惊讶地看着她:“是奶奶告诉你的?”
她微笑着摇头:“那天我去你家,听到你和晴晴在房间里商量我睡哪里。”
我愣住了,原来那晚听到的抽泣声,真的是陈晴的。难怪她主动提出要去客厅睡。
“妈,我长大了,现在生病了也陪不了你了,你和晴晴去吧。”
陈行洲吸了吸鼻子,轻声说:“我去买水...”
陈晴和我说了很多感人的话,但我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感觉,只是像可怜一个普通人一样可怜她。
毕竟,她曾经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医院的时候,陈行洲叫住了我。
“九号,一起吃个饭吗?”
“为什么是九号?”我好奇地问他。
“是我们认识20年的日子,以前每个月我们都会庆祝9号。”
我慢慢点头:“嗯...想起来了。年纪大了,记性不太好,嘿嘿...”
“那你方便吗?”陈行洲不敢直视我的眼睛,看着前方问道。
“那天我没时间。”
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,眼中闪烁着泪花,他比以前更瘦了,脸部轮廓更加分明。
他喉结滚动着,缓缓开口:“我们的女儿,时间不多了,你真的要走吗?”
“我不走,她也活不了多久。”我低头叹息。
“那我呢?”他抓着我手臂的手越来越紧。
“嘶!”我疼得叫出声来,他才赶紧松开。
“对不起。”
我摸了摸手臂:“没事。”
“我不是说手臂,我是说以前,对不起!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没事,我现在过得很好。”
说完,我拿起包转身就走。
他拦在我面前,就像婚前在老宅门口求我和好的样子,那是我噩梦的开始。
我眉头微皱。
他努力克制住发颤的声音:“再给我一次机会,沈念,我求你。”
“你可以把晴晴一起带回来。”
“回不去了,就像陈晴的癌症一样。”
“沈念,为什么你可以说得这么轻松?”
“结果不是我造成的,难道让我怪你被徐娇娇骗了?没必要,事情都发生了。”
“沈念...沈念!”他试图抓住我,但我绕过他身边,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了蔚蓝香水的气味。
十分钟后,我开车经过刚才我们站的地方,看到他还站在那里,双手撑着栏杆,身体颤抖着。
一个月后,我办好了晴晴的转学手续,收拾好行李,关上老宅的大门。
“房子就交给你了!”
我把钥匙递给中介,带着女儿上车,直奔机场。
街景在身后逐渐模糊,梦想却触手可及。
当初和陈行洲初相识,我就憧憬着远离喧嚣,带着孩子去洱海畔经营一家民宿。
我梦想着和他一起,在院子里沐浴阳光,玩着游戏;夜幕降临,再围坐院中,品着小酒,享受烧烤,聆听海浪的低吟。
陈行洲总爱打趣:“大别墅不舒服吗?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?”
我则会反驳,骑着小电驴环海,多么浪漫。他则说,夜晚漆黑一片,海面阴森可怕。
徐娇娇未出现前,我常耍小性子。每次争执,他出门买早餐时,总把我反锁在家,生怕我离家出走。
徐娇娇出现后,我变得成熟懂事。
但懂事的人,似乎总是得不到糖果。
机场的指示牌越来越近,我即将告别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。
过完安检,取了行李,我注意到不远处柱子后有人影闪动。
“妈妈,你在看什么?”晴晴好奇地问。
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。
我打开短信,是陈行洲发来的:“九号快乐。”
我按下删除键,收起手机,转头对晴晴微笑:“走吧,我们出发!”
下飞机后,我们乘车来到洱海。这里的天空触手可及,远处的苍山若隐若现。
晴晴忙着收拾屋子,而我坐在院子里,感受着海风,看着游客们在不远处拍照留念。
半个月后,民宿开业,生意兴隆。晚上,我们还会免费提供烧烤工具。
晴晴休息时也会来帮忙,不再做甜品,轻松了徐多。
半年后,我收到了一条订单,上面的手机号似曾相识,是陈行洲的。
“妈。”
“沈念。”
我抬头,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。陈行洲身边的陈晴,已经瘦了徐多,她紧紧抓着陈行洲的胳膊,勉强站立。
我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客房,递上房卡,还热情地邀请他们下楼共进晚餐。
晴晴也表现得很有礼貌,为他们倒上了饮料。
陈晴赞叹道:“妈妈,这里真美。”
我关心地问:“陈晴,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?”
陈行洲平静地回答:“医生建议让她尽情享受美食。”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。
到了晚上11点,陈晴和晴晴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,而院子里的几位租客还在畅饮啤酒,品尝烧烤,畅谈人生。
我披上外套,走到院子边的吊椅上,倒了一杯红酒,凝视着眼前那片漆黑的大海。
陈行洲走到我身边,插着口袋说:“沈念,你规划的未来确实不错。”
我抬头看着他说:“这片黑暗的大海,如果没有客人,海浪声确实有些吓人。”
陈行洲听后轻笑一声。
“可惜。”他说。
“可惜什么?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原来被人规划在未来里是件很浪漫的事,我错过了。”陈行洲仰望着夜空说。
“我要去睡觉了,晚安。”我说。
“晚安。”他回答。
关上灯,回到房间,我对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感到后悔。
现在的我对他和陈晴既不讨厌也不热情,就像普通朋友一样。
他们再也影响不了我的情绪,这种感觉真好,我终于解脱了。
第二天早上六点,他们就办理了退房,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傍晚时分,我坐在吊椅上,看着海鸥在海面上飞翔,金色的夕阳洒在我身上,温暖而舒适。
年轻时的我,喜欢陈行洲害羞的样子。我们同居的第一年,他紧张地贴着床边睡觉。
就这样,我们各自睡了一周。
后来,他喝了酒才有勇气碰我,不喝酒时他总是一副忧郁少年的模样。
因为他从小就一个人生活,父母离婚后,母亲定居在杭州。他很小就学会了独立,很少说话,自己做饭,打扫卫生。
当时,我既心疼他,又欣赏他。和我在一起后,他变得开朗了徐多。
他会带我去雨中听演唱会,和我一起疯狂。
那时,我不开心就会发脾气,他就会来哄我。
即使他在出差,不管多重要的事,他都会放下一切,立刻赶到我身边。
那时的他,是真心爱我的。
家附近的商店老板,看到我们一个人出现在商店时,总会问另一个去哪里了。
恋爱时,我经常想,如果我们分开了,商店老板问他我去哪里了,他会怎么回答,会不会心痛。
我总是喜欢看他害怕失去我的痛苦表情,这样才显得他爱我。
但婚后,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陈行洲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,将我从回忆中唤醒。
他告诉我:“欣欣走了。”
我平静地说:“嗯,这样也能减少一些病痛的折磨。”
“她很想知道,你有没有原谅她。”陈行洲期待地看着我的眼睛。
我坚定地说:“从来没有恨过,都是我自己选择的。”
陈行洲欲言又止:“沈念,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任性就好了。”
我没有说话,意识到身份差距的我,怎么敢任性,怎么敢胡闹......
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痛苦,我的心却如同死了一般,没有加速跳动。
他继续说:“沈念,我要走了。”
我淡淡地说:“好。”
“以后可能不会再来看你了,陈家的别墅,我打算卖掉。”他接着说。
“嗯,一路顺风。”我回答。
“再见,沈念。”他说。
我微笑着看着他,他的眼神顿了顿,然后转身离开。
我坐回吊椅上,闭上眼睛,享受着微风。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变形的小兔奶糖,打开包装,放入口中。
“再见,陈行洲。”
“再见,陈晴。”